平凡文学 - 都市小说 - 文娱之我只是个演员在线阅读 - 第四十三章 寻常

第四十三章 寻常

        “团长,你说,《继父》这个戏,它能红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想问你自个儿能不能红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嗨,哪能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我问你,你做好了红的准备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啥意思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是有没有干过什么亏心事儿,赶紧能找补的先找补了,别到时候火烧了屁股,再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干着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能有啥亏心...事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嘿,你跟我不实在没啥事儿,可千万别把自个儿也骗了,好好想想吧,我这是把经验告诉你,到时候真出了事儿,可别怪早前儿我没提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徐容跟李又斌前两天见面时一段聊天的内容,《羊城暗哨》杀青之后,他先是回了趟家,出来大半年了,电话打了不少,老人总是不放心,老挂念,唯恐他一个在外边被人坑了骗了,就回家看看,买了些补品,走时顺带着留下了五千块钱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人省吃俭用辛苦了大半辈子,不多的积蓄全砸在他身上了,也到了享清福的时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容没在家多住,学校就要开学,另外还有关系要走动,一走近仨月,回来之后该联系的联系,该走动的主动,没时间的,也约了有空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两年多来,随着见的人越来越多,经的事儿越来越多,他明白,想要走的稳当,得先把路子走宽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,但一个人的能量可以是延展的,腿勤快点,嘴麻利些,费不多大点事儿。

        起初,他并没有把李又斌那番话当回事,可是回到学校,见到小张同学后,他冷不丁的又给想起来了,还真是有件事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学期才刚开始,自习室内的学生并不多,徐容耳朵里塞着耳机,捏着笔,对照着笔记,听着小张同学帮他录的老师讲课时的语音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张同学坐在旁边,仿佛一只小猫似的,半趴在桌子上,玩着手机,她不大爱学习,可是因为徐老师非要来,她也就只能跟着过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张同学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,反正闲着也是窝在宿舍。

        只后边的袁某珊和焦某艳俩人,脑袋挤在一起,悄悄摸摸地拿着张纸和笔,偷偷地交流着,视线偶尔扫向前方的徐容和小张同学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容的心思,既没在录音上,也没投入到笔记本里,他在想怎么跟小张同学解释。

        再有一个周,他就要赶去剧组,犹豫再三之后,他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跟小张同学说明白,不然万一哪天真火了,老底儿被扒出来,恐怕更不大好解释。

        下了自习,到了半路,徐容打定了主意,大概因为近段以来形成的习惯,他没直入正题,而是先酝酿了一下情绪,把前戏做足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随意地问道:“你假期都干嘛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也没干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难道就没人约你看看电影什么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徐老师,你这个问题好奇怪哦”,路灯之下,小张同学转过头,仰着下巴,眉头微蹙,诧异地瞧着他:“假期为什么要看电影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看电影为什么要人约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难道我连一场电影都看不起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你特么脑子有泡吧?

        徐容和小张同学疑惑的目光对视了半响,将话生生地给憋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沉默着,徐容思绪微微转动着,瞥了一眼小张同学,将组织了半晚上的言语缓缓说了出来,道:“小张,我跟你说个事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...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容轻轻吐了口气,道:“以前有个事儿,我骗了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”?小张同学停下了脚步,好奇地望着他:“什么事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这样,我原来并不是北大的学生,那张学生证也是假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张同学的神情很奇怪,眉眼间的轻松缓缓褪去,眼睛微微睁大,眉头渐渐蹙起,在愕然的不可置信当中,愤怒一点点的布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当时是因为我想去培训班参加培训,但是手上的钱不多,所以就办了一张假证...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徐老师,你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张同学脸色红彤彤的,忽地大声打断了他,两只小拳头也不知什么时候攥的紧紧的,眼睛中的眼白多过眼黑,定定地瞪着他,过了几秒钟,她一声不吭地转头拔起穿着小白鞋的脚便跑,连带着背上的书包一颤一颤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跑了没几步,又停了下来,转过了半边身子,却没瞧他,只是朝着他伸出了瘦长的手臂,声色略显沙哑,像是口中含着冰块一般冷冷的:“把我的小金鱼还给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容还未从这一系列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,晚自习思考的时候,他潜意识里有种结果不大好的预感,可是又总是安慰自己,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,解释清楚就好了,小张同学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,想来是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这会儿,他开始意识到小张同学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,好像超出了自己先前的乐观预估,抿了抿嘴唇,干笑了声,道:“前阵子拍戏,所以...就没戴...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我不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徐容犹豫着要不要拉住她的间隙里,小张同学已然把手收了回去,转头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,向着宿舍的方向跑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眼睛很亮,在路灯下,比白天还更亮一些,似乎一泓秋水,闪烁着清澈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容望着小张同学跑着的背影,似乎抬起了胳膊,好像在擦额头的汗,他也明白,天气虽热,可不至于跑两步就出汗,于是便想着要不要追上去,可是刚迈出半步,又给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追上去说什么呢?

        小张同学认定的是,自己骗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且,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着去追呢?

        这不合常理。

        晚上,回了宿舍,徐容只是更加坚定了以后不说谎的想法,对于没去追小张同学,他没有太深刻的好或者坏的概念。

        而是想着明天怎么哄哄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第二天早上,到了教室之后,他突然发现小张同学正吭哧吭哧地吃着早餐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往常他在的时候,早餐往往都是他顺便带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且,今天小张同学旁边,并没有留下空位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张同学没给他占座。

        没占就没占吧,他在前边找了个位置坐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下了课,他刚要去找小张同学,却发现她跟着舍友一块往宿舍的方向走去,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往常,她会跑过来,贼兮兮的说:“徐老师,要不咱们去开个荤吧,我知道门口又开了一家新店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虽然没人注意,可是徐容仍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,小张同学看来真的生气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此时,他才缓缓意识到,小张同学是女个孩子,虽然傻了点,可是也与大多数女孩儿一样,也是脆弱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同时的,也渐渐回过味儿来,她过去曾是如此的信任自己,哪怕袁珊珊告诉她自己被富婆包养了,她也从未怀疑过,而是傻且固执的无条件的相信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如今,这种信任崩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怎么重塑信任呢?这是个深刻并且复杂的问题,徐容有限的人生阅历,实在想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案。

        换个角度,那么怎么哄女孩儿开心呢?

        从这个角度而言,事情似乎就简单了很多,但是囿于经验的极度匮乏,他一时半会儿的并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,但却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 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颜如玉,他决定去到图书馆看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记得,先前找书的时候,隐约见到过一本书,名字大概是《恋爱指南——教你怎么哄女朋友》,具体在那,他记不大清了,但是肯定是有这本书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功夫不负有心人,通过电脑查询,只十来分钟,徐容便找到了那本封皮和边角都快被翻烂的恋爱指南。

        怀着忐忑又紧张的心情,他做贼似的,找了个边角的位置,偷偷地翻开了扉页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你真的喜欢她,你自然就知道让她开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不是废话吗,我要是知道怎么让她开心,岂不是我真的喜欢她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容如此想着,书中是一个个小故事,如同童话一般美好,看的他直咧嘴呲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似乎忘了来的目的,又似乎没忘,而只自我麻醉地逃避着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饭点,感觉肚子饿了,因为浪费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,他满怀着罪恶和羞愧感,悄悄地把书塞到了书架的一个小角落,以防止别人给抽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随后,不慌不忙地出了图书馆,到了食堂,买饭,像往常一样找了个座位,将餐盒放在上面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又到消毒柜取了筷子,走到了餐桌旁,坐下了,只是举起筷子的一瞬间,看着自己手中的两双筷子,他愣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筷子是经过消毒的,还残余着点温热,四根筷子当中,其中一根并不是太直,略微有点弯曲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往常,小张同学一定会眼疾手快地把这根筷子塞到他手里,然后抽走另一根更直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往常,小张同学已经吭哧吭哧地开始往嘴里扒拉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往常,小张同学还会偷摸把肉夹到他的饭盒里,然后嘿嘿笑着低头继续干饭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往常...

        可是今天,小张同学没在。

        也许明天,小张同学也不会在。

        也许明天的明天,小张同学还不会在。

        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筷子,莫名的,他脑子里冒出一句不知什么时候看过的诗,当时只知道大概的意思,却不理解诗人要表达的感情,可是这一瞬间,他好像明白了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时只道是寻常。